尾宁思依旧伏在那棵古树的枝桠间。风从山谷深处吹来,撩动他的发丝,带着一股潮湿的寒意。
整整一夜他没合眼,只注视着那间三楼的房间。
所幸,他最担心的事并未发生,那个死人没有进她的房间。
沙维莉亚独自一人,在熄灯后缓缓入眠。
天色微亮,枝叶已遮不住逐渐升起的晨光。尾宁思屏住气息,缩入最隐蔽的角落,凝神等待。果然,不久后,院门处响起马蹄声与低沉的命令。卡米乌斯的身影出现,衣袂猎猎,带着惯有的冷意。
尾宁思目送他下山,直到身影完全消失,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
“喵。”又是昨天那只黑猫。尾宁思扫了它一眼,视线重新回到三楼。
趁仆从分散,他灵巧地从树干滑下,掠过院墙翻进房间。
床上鼓起瘦瘦一条弧度,沙维莉亚尚在熟睡,睫毛覆下,安静得像一株弱生的白花。
尾宁思的脚步止于床前,不敢立刻伸手触碰。长途跋涉的尘土、糊在皮肤上的汗与泥,让他骤然生出一种卑微的顾虑。
他记得昨夜借月光一瞥,后院有一片清澈的湖泊。于是轻手轻脚退开,翻下窗户绕到湖边,在冰冷的水中匆匆洗去污秽。重新爬上窗棂时,屋内已传来轻微的气息变化。
沙维莉亚睁开眼,看见窗外的尾宁思时,整个人一瞬僵住。她几乎不敢相信,仿佛是梦境在欺骗她。
来人翻身入内,熠熠生辉的银色发尾还滴着水珠,他走近她,眼神里只有深深的执拗与压抑的温柔。
“尾宁思?”沙维莉亚睁大了眼睛,明明她应该是睡醒的。
下一瞬,尾宁思将她紧紧拥入怀里,仿佛要用力确认她确实存在:“莉莉,是我。”
沙维莉亚愣了片刻,终于缓缓抬手,回抱住他。心底那层厚重的孤寂忽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“你怎么找到我的?”她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止不住的颤音。
尾宁思没有立刻回答,只在她发间低声道:“听我说,莉莉亚。现在是白天,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我就在那棵树上,晚上我们一起走。”话落,沙维莉亚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落在窗外的古树上。
“啵。”
珍视的吻落在唇间,尾宁思深知时间紧迫,留恋片刻后重新攀上窗棂。临走前,他眼神一瞬不舍,却还是利落消失在晨光里,再次隐入枝叶高处,静静守望。
而她也跟随着他的移动来到窗前,露出一个笑容,嘴唇张合,尾宁思读懂她的唇语,她很想他。
门外响起琳的声音,沙维莉亚忍住悸动,她该用餐了。两人互换眼神,她转身收拾自己,随着门外的声音走了出去。
餐桌上没有卡米乌斯的身影。长桌静静延展,银器与瓷盘在晨光里反射着冷光。她握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紧,心中已经盘算起今夜的逃亡。必须要试探一番,否则她根本没有底气。
“卡米乌斯去哪儿了?”沙维莉亚故作平静,垂眸切开盘中的面包。
琳站在一侧,神色有些惊喜,小姐终于关心大人了。她答道:“大人去审昨晚抓获的岐山会犯人了。”
沙维莉亚心口一紧,却只点了点头。勉强吞下几口早餐,就在她以为这话题已过时,琳又补充了一句:“中午大人会回来,与小姐一同用餐。”
“……回来?”沙维莉亚抬眸,眉心不由一蹙。她本以为卡米乌斯若真去审问,理应在地牢里耗上一整日,怎么还会回来?
“山腰处就是启兰家族的监狱。”琳轻声解释,“比您想象的要近得多。”
沙维莉亚心里咯噔一声。原来一切都在卡米乌斯掌控的范围之中,甚至连审讯与休憩,都不过是上山下山的距离。她抿紧嘴唇,心底的焦躁几乎要压不住。
这还怎么跑?那个混蛋阴魂不散。
回到房间,她来到窗前,将情况一一传递给尾宁思。
“莉莉,别怕。”尾宁思的声音低低响起,抬手示意自己在树上,“今晚我会带你走。”
沙维莉亚咬了咬唇,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憋在心里的话:“尾宁思,这是他的卧室。”
那双灰蓝色眼眸瞬间沉下去。
不需要更多的解释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尾宁思的胸口仿佛被重锤砸中,他想象那个死人将沙维莉亚的身体抱在怀里,一如那晚宿舍楼下卡米乌斯的行为。
几天来,沙维莉亚的确与卡米乌斯共眠。可并不是每一夜。极尽掠夺之后,卡米乌斯却反倒表现出某种克制。他有时并不出现,有时只是静静地抱着她,不再逾矩。哪怕沙维莉亚极力抗拒,他依旧一言不发,只是将她揽入怀里,直到天亮。
道貌岸然的血族享受着拥抱她的权利,却偏偏装出一副仁慈的姿态,仿佛在施舍怜悯。尾宁思恨不能此刻就冲进去,把她从这间令人作呕的房间里夺回来。
尾宁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安抚她,“我会想办法。”
沙维莉亚在窗前轻轻点头,两人离得很近,却又很远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