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佳辰见许维美怨气冲天,便转而安慰她:“真不怪他,办点事都这样啦。吃喝玩乐一条龙,喝得五迷三道丑态百出,人家才能放心把你当自己人谈生意。沉局他们再荒唐,头顶还有个壳子罩着不是?行事还能顾点影响——”
许维美立刻愤怒道:“有壳子罩着才方便为所欲为呢!”
“和壳子确实没关系……”
陈佳辰思索一会儿,坐起身认真宽慰道:“你就想象吧,沉弟往那一坐,大概率一边嘴里一杯接一杯自己不喜欢的酒,眼睛到处扫谁杯子空了、摸烟了、脸色变了。领导喝嗨了发表个演讲呀、激情献唱呀,别管有没有内涵、五音全不全,他第一个冲上去捧场;领导随口胡咧咧一句掰开揉碎分析话外音;领导去解手恨不得帮忙给扶着。你说,旁边就算坐俩大美女,他有心思快活吗?那是他同行啊。老卫跟我吐槽他在那儿地位还不如陪酒的,甲方搂着十八岁小妹妹,他敬酒时得一口一个小嫂子给怀里小姐也敬上。”
“真这样?”
“是啊,这年头没有干净清爽有骨气还能要到饭的。你要是心里还介意,就跟老弟聊一聊,没准儿他也很需要你关心呢?”
许维美眼眸低垂,秀眉微锁,咬紧下唇,指间缠绕几圈头发,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,半晌没说话。
察言观色,不像心疼老公愧疚自己做得不好,那是怎么了?难道是许维美想听的其实是沉剑冰在外早有对不起她的地方,好给自己红杏出墙的行为合理化?陈佳辰心头一凛,立刻转了话音:
“被请唱歌吃饭又是一回事了,他们给别人当奴才有多痛苦,等别人跑来跪舔自己就有多爽啊!唉,男权社会是这样,没治了,默认美女是给他们的小小奖励,‘享用’起来心安理得。你说我也得陪女领导点个男模摸摸唱,那双重标准马上来了……”
女人撅半天嘴,突然眼圈一红,嘟囔一句“我受不了”然后捂住脸。陈佳辰将她扒拉到自己身前抱住,轻抚她后背,很快感到胸前濡湿一大片。没能共情,陈佳辰困倦地小小打个呵欠,盘算着明天有没有时间午睡一下。
许维美靠在陈佳辰怀里,哽咽道:“我认识他时才高一,十六岁……呜呜,他那时不是现在这样,可纯情了,一逗就脸红。我被抽中运动会跑八百米,焦虑得不行,剑冰就晚自习后陪我练跑步,我跑一圈他跑两圈,最后俩人都累得倒操场起不来。我永远都记得那年夜空有多清透,多深邃,星星一颗一颗越数越多。干燥的夜风拂过他又扑到我脸上,有股汗味和洗衣粉味,他的手热烘烘的,就停在我的手边,但谁也没有牵上去……“
“佳佳姐,为什么人会变呢?为什么那份纯洁真挚的感情已经沦为回忆了呢?”
女人声泪俱下追忆年轻恋爱时种种美好时光,陈佳辰认真倾听,动情之时陪几滴眼泪。又过很久许维美发泄够了,跑去洗干净脸,回来抓起烟盒拆开,递给陈佳辰一支。
陈佳辰摆手谢绝,看着女人吞云吐雾好奇道:“沉局不抽烟吧,没劝你戒了?”
“有你的话没关系啦。”
许维美仰起脖颈吐出一串烟圈,神色快然,仿佛先前的忧郁已随眼泪冲进下水道了,笑道:“上个月咱俩焗头发你还记得不,弄到十点多,老沉去店里接我,快到家了冷不丁问我你是哪里人。”
“你说我是哪儿人?”
“我没说,我说你猜呢?他就不说话了,哈哈哈。”
我稀罕沉剑冰么,长得人山人海白开水一样。陈佳辰装没听懂许维美若有似无的试探,将话题转到最近娱乐圈的桃色八卦内幕。
分别之际,许维美拜托陈佳辰明天接管沉云舒一晚,说要去隔壁省探望盆腔积液做手术住院了的表妹。
大概率约会情人。陈佳辰爽快应允,暗想午睡又尼玛泡汤了,同时嘲笑她:你都出轨了,还疑神疑鬼、防贼般生怕别人惦记自个儿丑老公?
然而陈佳辰也不是纯粹看戏心态,维美至少在她面前是个真诚体贴的女孩。某次醉后,她哭着说自己“犯错是为了解决这个错误之外的错误”。她能有什么烦恼?无非空虚寂寞冷,看来爱情的魔力不过如此。
每思及此,陈佳辰便心生怅然与庆幸:如果当年爸爸没出事、如果她抛弃身外之物坚持留在国内……自己最好的结果,就是现在的许维美?三十多岁的人还沉湎于十多年前的回忆,明明对丈夫感情颇深,却出于报复心理发展婚外情、在情人家庭之间左右横跳焦头烂额,多么可悲、又多么可笑!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,必须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才好放心瞻仰。
应付完这边已近五点,她马不停蹄去小学接儿子,卫祎性格娇气很依赖她,家里阿姨去接就会有些失望。回家后丈夫已经走了,家政在做饭,她拜托家政晚些再走,自己匆匆去同小区婆婆家给花浇水,路上给卫翀发问候微信,回复大姑姐、大嫂、小姑子一条条的语音。晚间盯卫祎吃饭、写作业、洗澡、睡觉,然后用ai糊弄一版购物攻略给婆婆发过去,等洗漱护理完毕躺在床上,已经十点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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