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樾把她的毛巾抢回来,“那你们倒是富养我啊。一条毛巾用了两年舍不得换。”
“你……”
胡斌欲言又止,腮帮子憋着一股气,最后全叹出来:“是。如果不是咱爸死亡赔偿,我们连这栋房子都没有。你还没过来的时候,我和爸妈挤在工人宿舍里,每天脚都伸不开,我才没长高。你呢,一个人在乡下也不好过。我们都不好过。”
“……好了好了,别打感情牌。”
“所以你坦诚告诉哥,今晚没干不该干的事吧。”
“首先,什么叫不该干的事啊?是谁规定的不该干?还有我为什么非要听他的?”
“我、你………”胡斌真的说不过他妹。
许樾捧腹大笑,一跃扑上床,抱住她的毛绒娃娃:“哥,明天还我去带他,可以不啦?”
“你今天自己跑出去,an已经有点不开心了……”
“我说他怎么脸这么臭。干嘛啊,又没耽误工作。”
“好了好了,没那么严重。”胡斌左右寻思今天许定的微表情,不那么单纯像是愠气,更何况,“他已经说不用通知他,估计是觉得你今天表现还不错。”
“那说定了,明天我带他去亚历山大。”
瞧她这样,和青春浪漫的初恋似的,胡斌道:“女孩倒贴会掉价的。”
“我没倒贴——我觉得我们是双向奔赴。他今晚问了我可多了。他问我们旅行社是怎么办起来的,还问我们老板是谁,还有我们三,他都问了一遍,你说这不是对我有意思吗?”
“啊这,搁着人口普查来了。——你都说啦。”
“说了啊。我说我们没有老板,就是合伙一起干的。我说我爸以前是卢克索挖石头的,出工伤死了,中国老板赔了一笔钱,埃及老板赔了一套房子,然后我们全家就搬过来定居。一开始开民宿,民宿开不下去改做地接,我说还是做地接好,不做地接就接不到你,他说那确实。”
胡斌头都听大了:“你咋全交代了。”
“他还问了an,他说an今天怎么不见了。我说an可忙了,an是我们中最忙的。他说怎么就最忙了。我说我们再不济还有一套房子嘛,就算搞砸了还有家可归,an什么都没有了,他得拼命地干。”
胡斌大惊:“你可别让an知道了。他最讨厌别人揭他伤疤了…”
“an知道又咋地了,你看咱妈天天骂他他都不还嘴的。”
“……那是咱妈替他还了银行贷款,不是咱。”
“哥你怎么老是向着他啊。”
“我哪有。我是你亲哥我肯定向着你啊。”
……
……
一墙之隔,兄妹俩其乐融融。许定默默听着,失神地望着窗外那颗冷白色的亘古月亮。或许很多年前,也有谁在尼罗河畔看着月亮,孤身一个,像他一样。或许现在,陈昀哲也在看着。他悄声离开,攀着扶手,寂静地下到楼去。
陈昀哲是不是发现他了。
老天,不要让陈昀哲发现他。
——不,最好陈昀哲早就忘掉他的世界曾经存在许定这么一个人。
——不,最好陈昀哲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许定。
恰似白昼的颜色-8
“你爸死了。”
许定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军事理论课上睡觉,他忘了关手机铃声,蒋晓芬一通电话不仅叫醒了他,还叫醒了全班人和昏昏欲睡的老师。许定连忙把电话按掉,按掉,又打过来,按掉,又打过来,他忍无可忍要发微信,老妈先声夺人:
“儿子,你爸死了。”
一瞬间,大脑轰了一声,十九岁的许定看见自己半只脚踏进了成年世界。
2022年10月,许耀宗像往常一样出门晨练,从此再也没有回来。
心源性猝死,走得没有太多痛苦。
留下一地狼藉,要许定母子收拾。
实话说,许定和父亲没有太多感情。他和母亲长期生活在上海,而父亲在义乌经营一家工艺品公司。规模不大,但也算不上小,百来位核心员工,加上流水线上的一批临时工可能能到两百。每年产值说不上大富大贵,但供养他和母亲在上海的房子绰绰有余。
还有小三,小四,或许还有小五,人死后许定也已经无从查证了。
虽然算不上皇位,但许耀宗留下的也是一批财产。没有遗言附注,法律意义上全部归属蒋晓芬,然而蒋晓芬对生意经营一概不知,向来对公司从来不管,面对两栋八层楼高的厂房,几十台流水线生产机器,还有两百名员工,蒋晓芬束手无策。
且按照原计划,这一切将由许定继承。
总之在国内先完成四年基础学业,再去出国读个ai水水学历,也许进个大厂见见世面,总之殊途同归是跟着老爸下流水线熟悉几年基层工作流程,而后一粒一粒米地接班,直到许耀宗彻底干不动。——像所有江浙厂二代那样。
而许耀宗的突然暴毙,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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