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不相信,谢霓会乖乖听他母妃的话。
他抓过一卷剑谱,往燕烬亭头顶一敲:“带剑,跟我出去。”
燕烬亭把剑谱和铁剑收拾成包裹,跟在他身后,空洞的双目中,突然掠过一丝灵光。
祭宫外,有两个看门童子。单烽眼光毒辣,一眼看准了破绽,摸过去,卷起衣袖,露出肌肉强悍的胳膊,抡琴就砸,砰!
那童子非但没有倒地,还惊跳起来,和单烽打成了一团。修道之人,一拳就把石墙砸裂了,又一拳,把琴师砸倒在地。
这琴师,一副空架子……简直把体修的脸都丢尽了。
单烽脸色发黑。背后忽有一缕剑气弹出,把童子击晕在地。
这小子莫不是来长留当剑仙的?
燕烬亭朝他缓缓摇了摇头,眼神似有不赞同,突然,脚踩铁剑,载着他,御剑而飞,往祭宫深处冲去!
祭宫里放的,都是祈福的法器和乐器,依旧是椒泥涂墙,遍结彩色丝绦,还悬着不少由城中而来的小风筝,暖洋洋的祝福之意,有如春风拂面一般。
新添置进来的那些,也都是吉祥纹样,福泽深厚,有助于妇人产子。看来谢霓真的没有血祭大阵的意思。
只有那口祭祀大鼎,还立在中央,披着一身残忍的刻纹。
单烽摸着一只小纸鸢。在众多为素衣天胎祈福的纸鸢中,这一条漏网之鱼,写着谢霓的名字。
“长留只能和谢霓共活。”单烽道,“为免你们抛了他……把这鼎砸了。”
燕烬亭又老老实实地点头。在他的剑下,这巨鼎也如泥塑的一般,被细细地切作了铜粉。
单烽古怪道:“从前没见你有这样的本事,索性用个十方天绝剑阵,把雹师轰回老巢去。”
他也就随口一说,这种威力的大阵,少说也要百名剑修结阵。
燕烬亭点点头,把那本破破烂烂的剑谱拿出来,翻到最后几页:“在学了。”
单烽看着他,连那点吃味都忘了,眼中光芒乍现。
燕烬亭道:“最快的,六天。”
“……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单某黑历史之:我以为顶级刺客在绣花,我让人形兵器玩泥巴。重开!这把重开!
长辞风雪赴危楼
离谢鸾降世还有五天,燕烬亭修成剑阵,还要六天,都是威力惊人的后手。一旦成功,便能荡清长留全境的暴雪。谢鸾也将在万众欢呼中,登临素衣天观。
单烽却生出一个阴晦而不祥的念头。
这五天呢?
他知道,谢霓是无法计较这些的。
走到这一步,对方已化去了命运中的委屈和不公。只要能换来一线希望,就足够了。
但这一次的谢霓身上,多了一点让人不安的东西。
大量服用的太素静心散,油尽灯枯的天妃,还有那一盏不会亮起的红莲灯……
单烽猛然掐住属于谢霓的纸鸢。
人心可笑至极,他明明抱定了旁观的念头,明知这一切都只是虚幻,却在最后关头,这么心神不定。
可是——
轰隆隆!
地面巨震,一股极其猛烈的寒气,向着四壁席卷而上,白霜如群浪般扑来,所有祈福纸鸢同时拦腰断裂。
不光是这一座祭宫,整座长留王宫,甚至翠幕群峰,都在地动中剧烈摇晃,也都模糊在暴雪中,如成排青铜巨钟般,在震荡中悲鸣。天地将崩,万户鬼哭,谁能置身事外?
单烽脸色剧变,抓着燕烬亭冲出地宫。
一只重伤浴血的青鸾,从天陲黑沉沉的雪幕中冲出,盘旋数圈后,落在天妃宫上,用巨翅笼盖住了宫殿。
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灵脉……异动,雹师偷袭,素衣天观……破了。”青鸾艰难道,“……殿下请天妃与二殿下,稍后更衣。”
果然没那么顺遂!
翠幕峰底下的雪河将军,谢霓早就加派了人手,不能击杀,就尽可能延缓苏醒的进程。可雹师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?素衣天观的后防,实在太空虚。
单烽看着灵籁台的方向,整个人一阵苦寒,一阵急热,也分不清是怎样的情感。混乱中,有些极为沉重的东西在胸腔中厮杀,想要破土而出,却又被死死按住。
谢霓怎么样了?
隔了一层冰冷的泪膜,他失去了对谢霓的感应。无法感同身受,为什么还会患得患失?
身边铮地一声剑响,单烽一震,清醒过来:“去灵籁台!”
燕烬亭茫然道:“怎么走?”
在单烽的指挥下,二人踩着这一把长剑,歪歪斜斜地向着灵籁台飞去。
风灵脉遭遇偷袭,空中到处是幽蓝色的乱流,风咆雪怒中,哪怕是飞剑,也如小舟一般,随时会从潮头摔得粉碎。
燕烬亭心性坚定,笔直地往前,周身剑意呼啸,锐不可当,仿佛从天外云中劈来的一道光。
海棠情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