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去非连连摆手:“不跑,绝对不跑。”
日头又升起了一点,何去非跟着穆婛走出上元府,先到几个城门口转了一圈,在这边值守的力妇们都已得到了上元府的消息,知道穆婛带来的这个是朝廷军的人质,皆好奇地上下打量何去非,不仅记住了她的面容,亦且连她的身高体态以及走路姿势都记下了,以防止她哪天乔装逃出城去。
等穆婛带她边走边聊地闲闲逛完所有城门,时间已近午初刻了,这一路走下来,何去非始终保持着警惕,穆婛问到她家人和在洛阳的经历时,她只是摇头不语,穆婛倒不在意,见她不答也不追问,只是把她自己的事还有幽燕军的事随意跟何去非讲了讲。
何去非听穆婛说自己幼时逃荒以及后来在幽州城做乞丐的经历,不禁感到有些心酸,神色也变得有几分复杂,她从小生活在高宅大院里,虽然知道外面有穷苦民众,但她从没有想过乞丐是怎么过活的,这日从穆婛口中听到的,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。
她二人说着话,一路走到了旧日皇城外的星津桥附近,这时候正赶上中午散学,许多人从应天门走出来,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走上星津桥往各坊回去吃饭。
何去非站在星津桥南侧,看到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地上了,这应天门过去只有重大场合才会打开,而且只有皇帝能走,她从前跟母亲进宫觐见皇后都得走西边小宫门,连这星津桥也只能是路过时在车里远远望上一眼。
这样庄重的地方,现在怎么谁都能走了?
等那些散学的人走远后,穆婛带她走上星津桥,从应天门进了皇城,跟她说里面现在是城中民众的新学堂。
何去非走进应天门四处瞧看,这里过去是朝堂地界,她没资格来,从前她进宫只到季无殃的启明宫和季无秽的玉衡宫请安,最多还有一个后宫举办宴会的临华宫,旁的地方她就没去过了。
她看着大殿外面的空旷广场,想象着从前朝臣在这里列队参加大朝会的样子,很快她又跟随穆婛顺着殿外丹陛走进一层又一层殿宇,据穆婛介绍,这里大体仍保持着她们来时的模样,只增加了一些蒲团和矮几,还有几个摆放书籍的架子。
何去非看着原本代表皇权至高无上的大殿中随意散落着民众的坐垫,这画面看起来非常有失体统,她不禁摇头感慨了一句“纲常扫地啊”,说完这句她马上又皱了皱眉头,不知道十七岁的自己口中怎么会冒出七十岁老儒男的话来。
穆婛看着她脸上带些挣扎的神色,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,在这边几间学堂看了一回后,带她往外走来,皇城中目前只开放了旧日朝堂和皇帝起坐的几间殿宇,后宫因还有些物品尚待整理,暂时还是关闭的。
何去非本来还想到启明宫和玉衡宫看看,听说关闭了,只得作罢,又跟着穆婛回到了上元府中。
此后的一段时间里,何去非就在洛京城内跟着穆婛到处溜达,也到皇城内的学堂里凑热闹听过几节课,学了些不可思议的知识。
每天回到上元府时,何去非总能见到众人聚在议事厅里谈话,也不时能见到兵马调动出城,她旁敲侧击地跟穆婛打听过几次,穆婛没告诉她,她也就识趣地没再问下去。
直到后来有一天她发现上元府里变得空旷了许多,妊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城了,还有几个面熟的统帅也都不见了踪影,每天在上元府跟她打照面的除了穆婛以外,似乎只剩了那位法号千光照的和蔼道长,以及被称作圣人屠的干练妇人。
城中其她人看上去并没有因上元府的人员变动受到影响,只是何去非冥冥之中有种感觉,幽燕军应该是又出征了。
难道是跟西边铁女寺军开战了不成?
起了这个念头后,何去非有些兴奋起来,如果幽燕军跟铁女寺军起了摩擦,一定不会希望东西两边同时开战,她或许可以借此时机以“劝止朝廷再次北伐”为由,让幽燕军统帅放她回建康。
何去非思前想后好些天,终于准备好说辞后,本打算在这天早上去找千光照谈一谈,不料才吃过早饭就见千光照和圣人屠匆匆走出了上元府,不多时又听城中马蹄声响起,似乎还能听到民众的欢呼声。
幽燕军又一次凯旋。
就在何去非跟穆婛一起来到上元府前院门口,琢磨着今日回城的这支队伍是从哪里打了胜仗时,多日不见的妊婋在上元府门外下了马,身后依旧背着她那柄金灿灿的坤乾钺。
何去非见妊婋抬眼看到自己时,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淡淡微笑,等到妊婋同众人走进大门,经过她身边时,才将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两下,对她说:“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妊婋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上元府前厅,何去非从后进来的几个人口中听到了她们这次的战绩:“淮水至洪泽湖以北全部收归我国。”
何去非愣了一下,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些眩晕,淮水以北?那片地界可是朝廷山南道和淮南道北端总共六州之地,就这么失了?
她定了定神,赶忙跟着人群也往前厅走去,她得问清楚淮水北岸到底是怎么丢的,若
海棠情欲